第四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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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成绩单像一片枯叶飘落在林夏桌上。她盯着那个刺眼的“78“,绩点被无情的拉低,耳边嗡嗡作响。教室里嘈杂的讨论声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听不真切。
“林夏?“同桌碰了碰她的胳膊,“你没事吧?“
林夏机械地摇摇头,把试卷塞进书包。她需要空气,需要逃离这个充满比较和评判的空间。没等下课铃响,她就借口上厕所溜出了教室。
秋日的校园格外美丽。银杏叶金灿灿地铺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林夏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停在一棵老槐树下。树干粗粝的触感透过衬衫传来,她靠着树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紧了膝盖。
“逃课?不像你啊。“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夏抬头,看见顾川逆光站着,手里转着一个篮球。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鼻尖被风吹得微微发红。
“要你管。“林夏把脸埋进臂弯。
篮球咚的一声落在旁边草地上。顾川在她身边坐下,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考砸了?“
林夏的肩膀僵了僵。她不想承认,但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一滴,两滴,落在她的牛仔裤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嘿...“顾川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深蓝色围巾,“擦擦。“
围巾很柔软,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林夏攥着围巾,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我复习了整整两周...“她哽咽着说,“每天只睡五个小时...“
顾川没有说“下次会更好“这样的废话。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包里掏出耳机,塞了一只到她耳朵里。
“听这个。“
空灵的笛声前奏流淌进来,然后是轻柔的钢琴,似有置身于山川,翱翔在天空,美而孤寂,阔而空灵的错觉。林夏的抽泣渐渐平复,肩膀放松下来。
“这是什么乐曲?“
“《夜莺》,“顾川调整了一下音量,“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听这个。“
他们肩并肩坐着,共享一副耳机。秋风吹落几片槐树叶,落在林夏的头发上。顾川伸手轻轻拂去,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尖,两人都像触电般僵了一下。
“其实...“顾川突然说,“你知道这棵树有个传说吗?“
林夏摇摇头,鼻尖还红红的。
“据说在树下拥抱过的人,会...“顾川故意拖长音调,“...被树精诅咒考试不及格。“
林夏猛地转头:“真的?“
顾川哈哈大笑:“骗你的!相反的,会得到好运。“
“你!“林夏气得捶了他一拳,但嘴角已经忍不住上扬。
顾川抓住她的手腕,眼睛亮晶晶的:“要试试吗?“
“什么?“
“拥抱啊。“顾川张开双臂,“免费的幸运buff。“
林夏的心跳突然加速。她应该拒绝的,但鬼使神差地,她向前倾了倾身子。顾川的手臂环住她的肩膀,轻轻一带,她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的心跳声透过毛衣传来,沉稳有力。林夏数到第七下才想起要呼吸。顾川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她能闻到他身上阳光和洗衣粉混合的气息。
“怎么样?“顾川的声音从胸腔传来,微微震动。
“...暖和。“林夏小声说。她不敢动,怕一动这个梦就会醒。
顾川轻笑一声,稍稍松开她,却突然惊呼:“哇!“
“怎么了?“林夏紧张地问。
“你头发上有星星。“顾川从她发间捏出一片小小的槐树叶子,对着阳光展示。叶脉在阳光下透明如琉璃,边缘还带着一点点金色。
林夏伸手去拿,顾川却突然把叶子举高:“许个愿再给你。“
“幼稚!“林夏跳起来去够,顾川笑着后退,两人绕着槐树追逐,惊起几只麻雀。
最后林夏绊了一下,顾川赶紧扶住她,叶子却飘走了。他们看着那片金叶子随风飞远,消失在蓝天里。
“你的幸运飞走了。“顾川遗憾地说。
林夏却摇摇头:“已经实现了。“
“嗯?“
“没什么。“林夏转移话题,“你下午没课吗?“
顾川看了看表:“有啊,刑法学。“
“那你还在这里?“
“逃了。“顾川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有些东西比上课更重要。“
林夏睁大眼睛:“比如?“
“比如...“顾川弯腰捡起篮球,在指尖旋转,“陪一个哭鼻子的小姑娘看秋天。“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夏突然觉得,这一刻的顾川,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走吧。“顾川把篮球夹在腋下,向她伸出手,“带你去个地方。“
“又逃课?“
“聪明人偶尔也需要休息。“顾川眨眨眼,“何况你已经逃了,不如逃得彻底点。“
林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进他的掌心。顾川的手很暖,掌心有打篮球留下的薄茧,粗糙却令人安心。
他们穿过半个校园,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山坡。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校园。金黄的银杏,火红的枫树,深绿的松柏,交织成一幅绚丽的秋日画卷。
“我常来这里。“顾川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远处,就觉得自己的烦恼其实很小。“
林夏在他身边坐下,抱着膝盖。风扬起她的发丝,带着干草和落叶的气息。
回程的路上,他们抄近道穿过一片小树林。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顾川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确认她跟上了。
“小心。“他伸手拨开一根低垂的树枝,等林夏通过后才松开。
阳光斜斜地穿过树林,为一切镀上金边。林夏看着顾川的背影,突然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对了。“顾川突然转身,差点撞上她,“周末有空吗?“
“...有吧,怎么了?“
“天文社组织观星活动,在郊外。“顾川倒退着走路,面对着她,“要去吗?“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就...我们两个?“
“还有社团其他人。“顾川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不过我可以想办法甩开他们。“
“谁、谁要和你单独一起啊!“林夏的脸刷地红了。
顾川大笑,转身继续往前走。林夏跟在他身后,看着阳光在他的肩头跳跃,忽然觉得那个刺眼的“78“已经变得很遥远了。
在女生宿舍楼下分别时,顾川突然说:“下次考砸了记得找我。“
“我才不会再考砸呢!“
“那考好了也要找我。“顾川倒退着走远,“总之,记得找我。“
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但那条深蓝色围巾还留在林夏手里。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叫住他,而是小心地把围巾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也许,这能成为下次见面的理由。林夏摸着包里那个小小的木质哨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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