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父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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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光老城区弥漫着腐烂水果和柴油尾气的味道。林夏跟在顾川身后,穿行在迷宫般的巷弄中,左臂的骨折处隐隐作痛,铜哨贴着她的锁骨,冰凉如一块永不融化的冰。
"前面右转。"娜塔莎低声指示,手中的平板电脑显示着实时卫星图像,"李剑锋的人还在那栋建筑里。"
顾川停下脚步,示意她们隐蔽。晨光中,他侧脸的轮廓如刀刻般锋利,绷带下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成暗褐色。从寺庙安全屋出发后,他几乎没说过话,整个人如同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我们得等他们离开。"顾川的声音沙哑,"硬闯等于自杀。"
林夏观察着那栋殖民地风格的老建筑——三层楼高,斑驳的白色外墙,窗户都被木板封死。四个穿便装的壮汉在门口抽烟,腰间明显别着手枪。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小声问。
顾川的眼神变得遥远:"十年前,这里是多国禁毒联合办公室。我父亲最后一次传回消息,就是从这里。"
林夏突然明白了铜哨上坐标的含义——这是顾川父亲殉职前留下最后线索的地方。
娜塔莎突然抓住顾川的手臂:"北极星,看。"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建筑前,一个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下车。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林夏也能认出他左手腕上隐约露出的半月形疤痕——李剑锋,"教授"本人。
"他亲自来了..."顾川的指节捏得发白,"说明这里确实有他害怕的东西。"
他们潜伏在对面建筑的阴影里,看着李剑锋和手下进入老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烈日逐渐爬上天顶。林夏的伤口开始抽痛,汗水浸透了后背。
三小时后,李剑锋终于出现,脸色阴沉地钻进车里。车队离开后,顾川立刻起身:"现在。"
三人穿过无人的街道,来到老楼后侧。娜塔莎用****轻松打开了生锈的后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手电筒光束照出满地狼藉——翻倒的家具、散落的文件,墙上还有可疑的深色污渍。
"他们搜查得很彻底。"娜塔莎踢开一个空抽屉。
顾川径直走向一面空墙,手指沿着砖缝摸索:"我爸的资料曾提起过,这栋楼是二战时期英国人建的,有秘密夹层。"
林夏突然注意到地板上的刮痕——所有痕迹都指向西北角的一个书柜。她走过去,发现书柜后面的墙壁有一小块敲起来有空响。
"这里!"
顾川快步走来,用力推了推书柜,但它纹丝不动。娜塔莎检查了书柜顶部:"有机关。需要钥匙,锁孔很奇怪,且伪装的微不可察。"
林夏的心跳加速,取下脖子上的铜哨,递给顾川:"试试这个?"
顾川接过铜哨,仔细检查后,将哨子底部对准书柜顶部那个奇异的锁孔,完美契合。他轻轻一转,书柜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狭小空间。
手电筒照亮了里面的内容——一个防水袋,装着一台老式微型磁带录音机、几卷磁带和一本密码册。顾川的手微微发抖,拿起最上面那盘磁带,上面用褪色的笔迹写着:"给阿川,当你准备好的时候。"
"是他..."顾川的声音几乎哽咽,"是我爸的字迹..."
娜塔莎警惕地守在门口:"我们得抓紧时间。"
林夏轻轻握住顾川的肩膀:"要听听看吗?"
顾川深吸一口气,将磁带放入录音机,按下播放键。沙沙的噪音后,一个温和而疲惫的男声充满了房间:
"阿川,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别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这栋楼的地下室藏着周氏集团与高层往来的原始账本,密码是你生日倒过来。但更重要的是..."
录音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干扰打断,接着是顾卫东急促的声音:
"他们发现我了!阿川,记住,名单上的人比你想象的更强大,包括——"
一声枪响后,就只剩脚步和沙沙声了…
顾川僵在原地,脸色惨白。林夏想说什么,但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受那冰冷的颤抖。
"地下室。"顾川突然说,声音低沉得如同雷鸣,"我们必须找到地下室。"
他们在厨房地板下发现了通往地下室的活板门。狭窄的楼梯延伸到黑暗中,散发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林夏跟在顾川身后,心跳如鼓。地下室比楼上整齐许多,但空空如也。
"他们可能已经拿走了账本。"娜塔莎失望地说。
顾川环顾一周后,径直走向角落处一个布满灰尘的保险箱,保险箱是固定在角落里的。蹲下身输入密码——他生日的倒序,保险箱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但门纹丝不动。
"换密码了?"娜塔莎检查后说,"还是需要指纹或者视网膜解锁?"
林夏突然注意到墙上挂着的一幅缅甸风景画有些歪斜。她走过去调整画框,后面的墙壁上刻着一行小字:"光在影中"。
"顾川,"她轻声呼唤,"这是什么意思?"
顾川走过来,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突然恍然大悟,他关掉手电筒,地下室陷入完全的黑暗。几秒钟后,一丝很微弱的蓝光从保险箱旁边的地板缝隙中透出。
"紫外线标记!"娜塔莎惊呼。
顾川打开手电筒,从防水袋中取出密码本。在紫外线照射下,密码本的最后一页显现出一串数字和字母——经纬度坐标和一组密码。
"不是这里..."顾川快速翻看密码本,"这是个陷阱,真的证据在别处!"
就在这时,娜塔莎的对讲机突然响起:"红色警报!热成像显示至少二十人包围了建筑!"
三人迅速熄灭光源,娜塔莎潜到窗边查看:"是桑坤的人!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的?"
林夏突然想起什么:"这也许就是个圈套!"
"该死!"娜塔莎踢了脚角落的保险箱,"后门也被堵了!"
顾川迅速将磁带和密码本塞进防水袋贴身藏好:"屋顶!老建筑之间应该有连接通道!"
他们冲上楼梯,刚到达二层,前门就被撞开了。沉重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从下方传来。顾川带路,三人悄无声息地爬上通往阁楼的梯子。
阁楼窗户通向倾斜的屋顶。他们小心翼翼地爬过瓦片,跳到相邻建筑的屋顶。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娜塔莎闷哼一声,右腿绽开一朵血花。
"狙击手!"顾川扑倒林夏,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
娜塔莎咬牙拖着伤腿爬到一个烟囱后面:"你们走!我掩护!"
"不行!"顾川想冲过去,却被一阵子弹逼退。
娜塔莎已经掏出了手枪:"北极星,记得马赛吗?我说过有一天会还你那条命。"她咧嘴一笑,绿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今天就是。"
林夏还没反应过来,娜塔莎已经向天空连开三枪,然后对着追兵方向大喊:"这边!我抓到他们了!"
追兵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顾川抓住林夏的手腕:"走!现在!"
他们沿着屋顶狂奔,身后传来激烈的交火声。顾川的脸色铁青,但脚步丝毫不停,他们连续跳过三个屋顶,最后从一个防火梯下到地面,混入了繁忙的市场人群。
"娜塔莎..."林夏气喘吁吁地说。
"她知道怎么脱身。"顾川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眼神却出卖了他的担忧,"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
他们辗转几条小巷,确认没有追兵后,进入一家不起眼的网吧。顾川用假身份开了个包间,锁上门后立刻打开电脑,输入密码本上的坐标。
"仰光郊外的一个废弃工厂..."他盯着地图,"周氏集团最早的生产基地。"
林夏帮他包扎肩膀的擦伤:"你觉得真正的证据在那里?"
"一定是。李剑锋故意留下假线索引我们来老楼,却不知道我爸还留了一手。"顾川的声音里混杂着愤怒和钦佩,"他从来都有B计划。"
电脑屏幕上,工厂的卫星图像显示那里仍有人员活动。林夏注意到顾川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那是猎手看到猎物时的眼神。
"我们得等天黑。"他说,然后突然转向林夏,"但你没必要再冒险的。"
林夏直视他的眼睛:"六年前你替我做了决定,这次不行。"
顾川张口想反驳,却在她坚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长叹一口气。
"那就像在上次一样,"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一起面对。"
网吧昏暗的灯光下,他们额头相抵,呼吸交融。林夏能闻到他身上火药和血的味道,混合着熟悉的雪松香气,这一刻,六年的分离仿佛从未存在。
"密码本上还写了什么。"她轻声问。
顾川翻开密码本,在紫外线灯下,那些隐藏的文字逐渐显现——不仅是一串坐标,还有一长串名单。当林夏看到其中一个名字时,血液瞬间凝固:
"林卫国——她的父亲。"
世界仿佛在脚下崩塌。林夏死死盯着那个名字,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但白纸黑字,不容辩驳。她的父亲,那个总是教导她遵纪守法的大学教授,竟然涉足国际贩毒?
"怎么了?"顾川注意到她的异常。
林夏强作镇定:"没什么,只是...有点晕。"
她必须自己先查清楚。如果是误会呢?如果是同名同姓呢?在确认之前,她不能告诉顾川,不能让他分心。
顾川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休息一会儿,我去弄点吃的和药。"
他起身离开后,林夏立刻搜索父亲的名字林卫国+毒品,但没有任何相关结果。她稍微松了口气,但名单上的名字依然像一根刺扎在心里。
窗外,夕阳西沉,将仰光染成血色。林夏摩挲着手中顾川父亲的警徽,想起他录音中的话:"名单上的人比你想象的更强大..."
如果她的父亲真的牵涉其中,她和顾川之间会变成怎样?这个念头比任何伤口都更令她痛苦。
包间门被轻轻推开,顾川带着食物、药品还有一包装备回来。他的表情比离开时更加凝重:"坏消息。娜塔莎被抓到了。"
"什么?"
"桑坤的人把她带到了那个废弃工厂。"顾川的指节捏得发白,"他们知道我们会去。"
林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是一个是陷阱。"
"但我们别无选择。"顾川的眼神变得坚定,"为了证据,也为了娜塔莎。"
夜幕降临,两人将所有已掌握的证据复制并上传网络后,收拾好一切准备出发。顾川检查武器时,林夏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迟缓,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的伤..."
"不碍事。"顾川打断她,"记住,如果情况危急,优先保护自己。"
林夏愣了愣,突然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顾川僵了一瞬,然后紧紧回抱,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这次我们都会平安回来。"他低声承诺,"然后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流星雨,像当年答应你的那样。"
林夏抬头看他,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眼角的那颗泪痣格外明显。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它:"这是为了好运。"
顾川的眼神柔软下来,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坚定,仿佛要将六年的思念全部倾注其中。当他们分开时,远处的钟声敲响了八下。
"时间到了,跟着我,别掉队。"
他们融入夜色,向着废弃工厂进发。林夏摸着胸前的铜哨,又想起名单上那个令她心惊的名字,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已别无选择,只能前进。
而关于父亲的秘密...她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顾川。等一切结束之后,如果他们还能有"之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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