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亡魂

冰冷的湖水灌入鼻腔时，

我想起了戴家镇那条淹死过疯女人的河。

十岁那年，我亲眼看见肿胀的尸体从水里浮上来，苍白的脸像泡发的馒头。

现在，我正要变成那样的尸体。

子弹在头顶的水面划出细长的气泡轨迹。

我拼命下潜，肩膀的伤口拖出一道血线。

湖底昏暗如夜，只有警用快艇的探照灯像幽灵般在水面游弋。

肺部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

我摸索着湖底岩石，突然触到一处凹陷——是排水管！

当年修建湖心岛别墅时，西苒特意加装的应急排水系统。

我拼命扯开锈蚀的铁栅栏，水流立刻将我卷入黑暗的隧道。

当我再次浮出水面时，已经身处女娇大厦的地下储水库。

月光从检修井的铁栅栏漏下来，照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身上——

刘晓春正举着枪对准我的眉心。

"贾燕说得没错，"女记者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你就像打不死的小强。"

我剧烈咳嗽着，血水从指缝间渗出。

我注意到刘晓春的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眼熟的戒指——和汪丽春常年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你们是姐妹..."我喘息道，"但西苒说汪丽春是她丈夫的..."

"私生女？"刘晓春冷笑，"那老东西的孽种可不止一个。"

她用枪管挑起我的嘴巴，"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因为西苒害死了我妈。"

远处传来警笛声。

刘晓春迅速扔给我一个防水袋："里面有新身份证、现金和伤口缝合包。警察里有汪丽春的人，你只有二十分钟离开龙都。"

我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冒险救我？"

她从包里拿出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染血的珍珠项链。

"贾燕是我安排在富婆身边的卧底。她最后一通电话说..."

刘晓春的声音突然哽咽，"说如果她出事，就把这个交给你。"

我颤抖着打开证物袋。

当我拧开最大的那颗珍珠时，微型U盘和一把精巧的银钥匙掉了出来。

"瑞士银行V8765号保险箱。"刘晓春看了眼手表，"现在还剩十八分钟。"

亡命鸳鸯

龙都长途汽车站的厕所隔间里，我用牙咬着缝合线给自己包扎伤口。

镜子里的男人胡子拉碴，左肩缠着渗血的绷带，活像个逃犯——事实上我也确实是逃犯。

手机震动起来，未知号码发来简讯："B2检票口，现在。"

我压低棒球帽，拖着伤臂走向指定位置。

大巴车前，一个穿环卫工制服的人正在打扫，当那人抬头时，我差点叫出声——是孔超！

他的右手打着石膏，脸上全是淤青。

"票在口袋里。"孔超低声说，扫把继续在地上划动，"刘晓春给了我两份。李英和刘小玉在车上等你。"

我瞪大眼睛："她们还活着？"

"被汪丽春当人质关了一个月。"孔超用扫把指了指大巴，"但情况不太好...被注射了某种新型毒品。"

大巴最后一排，两个戴鸭舌帽的女生蜷缩在一起。

当我走近时，李英像受惊的兔子般抖了一下，而刘小玉的眼神空洞得像玻璃珠。

"戴...戴学长？"李英认出了我，突然抓住我的衣角，"红房间...红房间里有..."

"嘘。"

我捂住她的嘴，感觉到掌心沾满泪水。

我翻开刘小玉的衣领，后颈处有个诡异的蛇形烙印——和汪丽春保镖的纹身一模一样。

大巴启动时，孔超在车窗外比了个手势。

我读懂了他的唇语："瑞士见。"

保险箱里的恶魔

三天后，苏黎世班霍夫大街的瑞士银行里，

我戴着人皮面具和变声器，将银钥匙递给柜员。

当V8765号保险箱打开时，里面只有个老式录音机和一本密码本。

我躲进洗手间隔间，按下播放键。

西苒亡夫沙哑的声音立刻流淌出来：

"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小苒终于动手了。听着，1997年那批海洛因还在'公主号'底舱，王局长每次拿货的录像在..."

录音突然被杂音打断，接着是段诡异的对话：

"夫人，游艇已经准备好...是的，按您吩咐在引擎舱放了C4..."

"那个私生女呢？"

"汪小姐会准时参加今晚的慈善晚宴...爆炸会看起来像意外..."

我的手开始发抖。

快速翻阅密码本，发现里面全是航运记录和政商名单，最后一页用血写着："丽春是我女儿，保护她。"

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

我迅速销毁录音带，却把密码本藏进了假肢里——

这是我今早特意准备的伪装。

当警察冲进洗手间时，他们只找到一个颤巍巍的老兵，正艰难地给自己更换尿袋。

回到廉价旅馆，我发现李英正在撕扯床单，而刘小玉缩在墙角喃喃自语："...白裙子...不能弄脏..."

桌上摆着份皱巴巴的《龙都日报》，头条赫然是："西湖游艇爆炸案后续：著名记者刘晓春确认遇难"。

配图是打捞现场，但我一眼就看出那不是刘晓春——

因为尸体右手没有那枚特殊的戒指。

浴室水声停了。

我警觉地摸向藏在枕头下的刀，却听见一个魂牵梦萦的声音：

"好久不见，小宠物。"

北萍裹着浴巾走出来，湿发垂在雪白的肩膀上。

她手里拿着我藏在鞋底的备用身份证，枪口却稳稳对准我的眉心。

"你以为换个脸我就找不到你？"她踢了踢床上神志不清的女孩们，"这两个小贱货身上有追踪芯片，汪丽春亲自植入的。"

我突然笑了，笑得北萍皱起眉头。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太自信。"我按下手机播放键，浴室里突然传出西苒亡夫的录音："...王局长每次拿货的录像..."

北萍的脸色瞬间惨白。

我趁机扑向她，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枪走火了，子弹打碎吊灯，玻璃碎片像雨点般落下。

当我的刀尖抵住北萍喉咙时，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竟然在发抖。

"汪丽春在哪？"我厉声问。

北萍的嘴唇颤抖着："你不知道吗？她昨晚就坐在刘晓春的采访车里..."

我的刀尖刺破皮肤，血珠顺着北萍精致的锁骨滑落："最后问一次，真汪丽春在哪？"

门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北萍露出诡异的微笑："亲爱的小宠物，你听过'借尸还魂'吗？"

破门而入的瞬间，我拽着北萍翻出窗户。

我们落在消防梯上时，屋里传来李英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要碰我的裙子！"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气浪将我们两人掀飞出去，我在坠落中死死抓住北萍的手腕，

而她的浴巾在火光中展开，像极了天使坠落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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