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看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等，揉了揉额头，看向了亲妹妹，“荣庆，你把经过给朕说一遍。”

  荣庆公主把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不带任何观点，因为这事儿左右与她无关。

  “卫国公，荣庆公主所说可是实情？”

  杨朔直起身子，“回禀陛下，公主所言句句属实，是臣鲁莽，臣有错，甘愿领罚。”

  若杨朔嚣张跋扈，皇帝倒正好借机敲打他一番，可人家上来就认错，这倒令皇帝不好多责备了。

  再看看坐在地上的小舅子，皇帝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既然闹都闹到他这里了，自然不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

  “既已说清，公主跟驸马先行回去吧，朕自有决断。”

  薛钊有话想说，却被荣庆公主拉着谢了恩，退了出去。

  一个内侍垂头进来禀报，“启奏陛下，皇后娘娘在外面求见。”

  皇帝有些不悦，但还是把皇后宣了进来。

  温皇后人如其姓，温文尔雅，总是未语先笑，给人莫名的亲切之感，但熟悉的都知道这人是个笑面虎，否则也坐不稳皇后之位。

  温皇后先给皇帝行了礼，又受了杨朔、温冲的拜见，却依然没有坐过去，而是看向了杨朔，笑着说道：“温冲年少莽撞，定是他先冲撞了卫国公，本宫先给卫国公赔个礼。”

  杨朔岂能又岂敢受皇后这个礼，忙弯腰磕头，“娘娘言重，臣愧不敢当，臣亦有过错，正在请陛下惩罚。”

  温皇后依旧面带微笑地点点头，这才坐到了皇帝身边。

  眼带疼惜地看了看温冲，“陛下，能否恩准太医给弟弟诊治一下？我看他快撑不住了，怎么着他也罪不至死吧。”

  这点伤要不了命，杨朔心中腹诽。

  皇帝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杨朔，正好暂时缓上一缓，“将温大人送去偏殿，宣太医。”

  “多谢陛下。”温皇后谢过恩才拿帕子擦了擦眼睛。

  皇帝见皇后担心弟弟，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再看看地上依旧跪着的杨朔，皇帝抿了抿嘴唇。

  对于这个从小就十分张扬的将门虎子他是羡慕嫉妒的，因为受到条条框框的宫规约束，很多事情他都不能做，甚至一度想选杨朔做伴读，也被先皇拒绝了。长大后才明白，大秦皇帝骨子里都是忌惮武将的。

  在很多事情上，先皇都十分英明。忌惮武将，可为什么偏偏要把最厉害的拓王培养成武将呢？就没想过藩王才是最容易造反的？！

  对于君父，他连指责都不能。

  想到拓王，再看眼杨朔，皇帝不得不承认，他屁股下面的龙椅还得靠着眼前人来保驾护航，对于杨朔，眼下只能笼络。

  “卫国公平身，赐座。”

  “臣谢陛下隆恩。”

  “隐约听说今日之事是因一个女子而起，那是何人呀？”温皇后貌似闲聊一般提了出来。她最懂皇帝的心思，武将既要拉拢也要打压。

  皇帝没问的事情，皇后却一下点到了要害处，杨朔瞬间警觉起来。

  起身行礼，“回禀陛下，回禀娘娘，祖父、二叔大殓，我未婚妻进府帮着母亲料理后宅，辛劳多日。臣心中感念其德行，又对其心中有愧，这才约在梅林中见上一面，想宽慰姑娘几句。祖父七七未过，我的确应该闭门家中，这是我的过错，不怪温大人指责。”

  皇帝、皇后相互看了一眼，一时竟有些语塞。

  温皇后又拿出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杨家一门忠烈，卫国公虽行事略有不当，但也情有可原，陛下就宽容卫国公这次吧。”

  “臣有错，自该受罚，毕竟出手打人是不对的。”杨朔宁愿受罚也不想接皇后的这个人情。

  温皇后心中不悦，这个卫国公有些不上道。

  杨朔坦然接受皇后的打量，祖父几十年的官场之道早就传授给了他。皇帝不信任武将，但又离不开武将守江山。他们多请示多汇报，让皇帝安心，上面不克扣粮草，就是君臣相合的好局面，不要妄想太多。

  正因为看得清，所以翁晓晓说得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他听得进去，也不反感。换个皇帝就能改变这种局面吗？杨朔从不天真。

  杨朔的态度让皇帝满意，也没必要拖下去闹大了，“温冲有错在前，卫国公出手太重，都该罚。但念在温冲受伤，卫国公要守孝，那就每人罚一年薪俸，以儆效尤。”

  意料之内，杨朔跪下，“臣领罚，谢主隆恩。温大人的医药费臣也包了，回头就送过去。”

  “位列一等公爵，就该做好群臣表率，再不可鲁莽行事。”皇帝说得煞有介事。

  “臣受教了，定当引以为戒。”

  见杨朔如此乖觉，温皇后重新审视起这个人，他为什么不怕得罪温家呢？是看不上？还是一时冲动？

  “曾听闻，卫国公年少时对一同窗产生过爱慕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国公之位显赫尊贵，还是要收收心，遵循人伦大道，早日成家立业为好。”

  这皇后当真厉害，若应对不当，一个私德不修的罪名就永远扣在了他头上。别的还好说，这个罪名关乎翁晓晓的颜面，他不能白白受着。

  面露惶恐，杨朔跪了下去，“陛下、娘娘明鉴，臣并无断袖之癖，那不过是年少冲动做出的糊涂事。定亲后，臣便收了心，为堵悠悠之口，一年孝期过后，还请陛下恩准臣回京完婚。”

  “平身吧，皇后只是随口说说，卫国公不必介怀，但该收敛的一定要收敛。”

  杨朔谢恩起身。冷眼看了看高高在上的二人，这就是他守护的君主。

  “陛下，臣妾去看看弟弟，就不打扰你们议事了。”皇后起身行礼。

  让杨朔吃瘪是皇后的功劳，皇帝心情愉悦，笑着点了点头，还不忘赏赐了温冲一些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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