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镜片姗姗来迟，穿透洛羽的灵器披风，落在护心镜上。

又穿透了护心镜，刺入洛羽后背。

剧烈的疼痛让洛羽忍不住龇了龇牙，却没能让洛羽倒下。

两条气根向前探出，刺入孙菲菲的身体，疯狂攫取血肉中残存的生机。随着生机涌入，洛羽一声怒吼，扎在血肉中的破碎镜片被一点一点挤了出来。

顾不上疼痛，洛羽挥剑斩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铁臂妖熊！

短暂停滞的厮杀复又燃起。

到处都是妖兽嘶吼咆哮的声音，到处都是人类呐喊呼应的声音。

震耳欲聋。

广场正中的棋盘内，却是一片死寂。

仿佛所有的热闹都被隔绝在外，伥主独在立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孙菲菲的尸体，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伥主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看中的孩子会死在一个不入境的人类手中。

骰子还在摇动，连续两个六点，云睦的第三枚棋子也终于迈入终点。

伥主这才回过神来，目光转向洛羽，毫不掩饰的杀意在眼中迅速汇聚。

“很好。竟然杀我孩儿！你们很好！今天我定要杀光你们，用你们的亡魂为我孩儿陪葬！”

黑色的死气从伥主身上氤氲而出，聚散弥漫，在伥主身后形成一座黑色的大山。

黑色的大山上有死气萦绕，如草，如树，如坟茔座座。

每一个生灵都感受到了那份阴森，和杀意。

战斗停滞下来。

妖兽匍匐。

人声喑哑。

洛羽也停下了手中的杀戮，抬头凝望着头顶的黑色大山。

遮天蔽日，毫无生息。

洛羽又感受到了当日在灵矿洞外，见到伥主和它身后漫天死气时的恐惧。

死气还在不断汇聚，黑色的山峦终于成型，又轰然倾倒，朝着洛羽，也朝着广场上所有的生灵砸落！

窒息。

不可战胜。

无处可逃。

这是洛羽唯一的感觉。

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洛羽找不到一点逃脱的机会。

只能用力握紧手中的灵剑，立在身前。

然而下一刻，洛羽却看到，山峦撞在棋盘边缘，一点一点崩溃开来，散做无尽的死气，在棋盘中滚动。

没有一点死气能逸散出来！

是气运飞行棋的力量！

但凡棋局开启，对弈之人便会受限于棋盘之内，无法对外界动手！

洛羽终于知道，为何云睦一定要开这局棋。

如果没有气运飞行棋的限制，没有一个普通人能够在全力杀戮的伥主手中活下来。

不过如此一来，压力便全在云睦身上了。

浓郁的死气滞留在棋盘中，瞬间将整个棋盘淹没，伥主更不打话，一声怒吼，死气如同惊涛骇浪，全部朝着云睦卷去。

云睦静立棋盘一隅，直面这死气的浪潮，岿然不动。

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死气到了云睦身前，竟自动向两侧分开。

有风吹动，云睦发梢飘扬，身旁死气无声消融。

全场静寂。

“浩然之气！你竟然修成了浩然之气！你是洛城天心阁的人！”伥主怒吼着，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云睦没有搭话，只是双手抱在胸前，冷冷望着对面的伥主。

“难怪你会强行护下所有人，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伥主又一声咆哮，身周的死气疯狂涌动，化作无数黑色长枪，朝云睦射去。

云睦也不托大，伸手抽出腰间灵剑。

黑色长枪大开大合，气势磅礴，每一击都仿佛要将周围的生机带走。

云睦的剑法却很简单。

一招一式。

分分明明。

从最初的成套连招，到最后，只剩下基础剑法。

可就是这最基础的剑法，漫天长枪攻不入，反倒是四周的死气，被剑风切割得支离破碎，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洛羽突然明白，为何伥主愿意接受这棋局。

因为鬼族的手段天生就被云睦克制，伥主就算能杀死所有人类，却没把握在与云睦的正面战斗中获胜。

如今伥主愤而出手，只是因为，随着孙菲菲的死亡，不论是棋盘内，还是棋盘外，鬼族都已陷入了劣势。

然而没有用。

受限于飞行棋规则，伥主无法离开棋盘一角的高台。

而远程攻击的手段，根本无法对拥有浩然之气的云睦造成一丝一毫的杀伤。

眼看棋盘外两大妖王还被张子盛拦着，剩下的妖兽和鬼族却在许青锋等人的围剿中越来越少，伥主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云睦，你是不是以为你赢了？”

云睦没有说话。

可是棋盘上那不断逼近终点的最后一枚人形棋子，却似乎在告诉伥主，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是你逼我的！”

伥主一声怒喝，条纹分明的额头上缓缓睁开一枚竖眼。

竖眼黑白分明，一左一右，如同一对阴阳鱼，在眼眶之中缓缓转动。

几乎同时，棋盘外的广场上，温泉河边，一枚黑色的竖眼缓缓睁开。

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一枚眼眸。

明亮如星空，似有千般情绪，又深邃如黑洞，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

可是没有什么被吞噬，只有两道黑色虚影一前一后从眼眸中走了出来。

阴阳鬼眼，伥主分身。

洛羽曾在灵矿洞窟中，体会过一次鬼眼的恐怖。

那是夏盈都不敢撄其锋芒的强大。

是场上几头妖王被收服的根源。

只是洛羽却怎么都想不到，这阴阳鬼眼，竟能够穿透气运飞行棋的限制，出现在广场之中！

距离鬼眼最近的，是胡狼。

海贼团之中，胡狼的实力仅次于路飞和沙尘。

然而分身虚影一个晃动，便没入胡狼身体之中。

胡狼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仿佛整个人定住了一般，只有脸上的表情，反复变幻着，时而欢喜，时而泪流。

笑容渐渐消散，泪水也收尽，最后只剩木然。

木然地望着一旁的同伴，胡狼挥出手中长刀。

鲜血四溅。

腥风中，分身虚影大步从胡狼体内跨出，迈向下一个目标。

棋盘上，伥主望向云睦，眼中全是冰冷杀意。

“云睦，你很强。但是，你不该将自己限制在这棋盘之中。我王族阴阳眼，可穿梭破界，专克你这牢笼。”

“如今你作茧自缚，就好好看着你的族人一个个死在你眼前吧！”

伥主话音落下，一阴一阳两道分身再次选定了目标。

阴身锁定了谷荔多。

阳身选择的，是张子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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