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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因果报应(上)


岁月的流转使人的内心愈发柔软,对于北烈王拓跋烈而言,亦是如此。

  拓跋烈,他原本姓独孤氏,乃是前任北烈王独孤正兄长之子。

  因他的父亲在王位争夺战中失利,按照北烈的严厉规矩,新王的敌人一族本将遭受五马分尸之刑,甚至被逐出族群。

  然而,先王心怀仁慈,只留下了他们母子二人,独孤烈便随了母亲的姓氏,更名为拓跋烈。

  先王膝下无子,而拓跋烈是他眼中成长得最为杰出的孩子。

  因此,北烈王考虑将自己与阏氏所生的爱女独孤朵,许配给他作为王妃。

  在北烈王室,为了保持血脉的纯净,堂兄娶堂妹的情况屡见不鲜,更何况拓跋烈这位已被除族的堂哥。

  虽然他是先王一手栽培长大的,但复仇之心始终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他亲眼目睹了疼爱自己的父亲如何被亲叔叔下令五马分尸,仇恨的种子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然而,真正点燃他政变的怒火,却是因为他深爱的二公主——先王与王后的女儿拓跋余被先王送往南晋的宫廷。

  这一消息让他痛不欲生,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挥刀斩下了叔叔的头颅。

  南下幽州,想要将他的余儿夺回来,谁知等到幽州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余儿早就难产而死。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碎了他的理智,他的心中燃起了疯狂的复仇之火,他渴望像曾经斩下叔叔头颅般,将南晋皇帝的脑袋也斩于剑下。

  失去理智的他强暴了先王的南晋阏氏生下了个儿子叫拓跋染,这还不够他南下幽州试图攻打强大的南晋,这是前几代王都深思熟虑的。

  这种暴烈的报复行为,却意外地激发了南晋人骨子里的好战本性。

  他们纷纷无条件地支持拓跋烈,士气高涨,勇不可挡,接连取得了一系列辉煌的胜利。

  可北烈的百姓不知,其实自己的王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英勇。

  起初,他或许真的想要全力以赴地攻打南晋,但随着连续几年的极端天气,无数牲畜在荒野中冻死,无数北烈人因此被饿死或冻死。

  拓跋烈逐渐理解了叔叔当年的无奈退让,那并非懦弱,而是一位有气度的君王,愿意为了百姓牺牲一切。

  南晋皇帝赵穆对北烈的处境了如指掌,他派遣老安阳伯作为使臣前往北烈,提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

  只要北烈军队能够南下攻破幽州,便可获得足够的粮食和衣物以度过严冬,同时还有一个附加条件——杀死那位英勇的杨佩珹将军。

  这个提议对北烈来说,无疑是一个极为诱人的机会,但拓跋烈在面对这位南晋皇帝时,却首次感到了畏惧。

  世人皆称他为大逆不道的弑君者,但那位南晋皇帝赵穆,却是一个道貌岸然、披着羊皮的豺狼。

  即要处死国之栋梁,又要自己的双手不沾满鲜血,满口的仁义道德,却干着自个儿都瞧不起自个儿的事情。

  可那又如何?南晋人在他带领下起码能吃得饱肚子,不想北烈马上就到了易子食之的惨剧,在没有伦理道德礼乐制度的国家也不该如此!所以他不得不与南晋皇帝达成交易。

  当他按照交易,将刀锋指向那位风度翩翩的杨佩珹时,他却犹豫了。

  幽州杨氏满门忠烈,连北烈的将士们都无比尊重与佩服,而杨佩珹更是常与北烈先王把酒言欢的忘年之交。

  他欣赏这位年轻将军的非凡气度,认为他是世间难得的英才。

  而那时的杨佩瑜,却为了幽州那些无辜的老少妇孺,放下了男人的尊严,像一条被驯服的狗一般跪在自己面前,企图用他的性命换取全城百姓的安宁。

  这一幕幕,都让拓跋烈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挣扎之中。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叔叔和现在的自己!

  他终究是动了慈悲之心他让杨佩珹改头换面,驻守幽州,亲自治理此地,并尝试以南晋人的方式种植粮食。

  选择让杨佩珹继续留守幽州,而非派遣北烈人前去管理,这背后有他深思熟虑的考量。

  那些久居于此的南晋人,早已成为种植粮食的行家,若让北烈人插手,恐会引发他们的反感与抗拒,届时只会适得其反。

  如此安排,实为最稳妥的决策。

  幽州之地,确实按照他的意愿种出了粮食,但这些产出还远远无法满足整个国家的需要。

  他日日期盼着粮食产量能够翻倍增长,但期盼中的好消息尚未到来,大晋皇帝的使臣却先一步降临,传达了再度攻打燕州的命令。

  他早已厌倦了这种任人摆布的日子。

  然而,使臣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心动不已:燕州城内的粮食或许足够支撑整个冬天北烈王朝的运行。这诱人的提议让他决定对燕州发起游击战,对城中的百姓进行烧杀抢掠,以满足自己的私欲。

  然而,就在此刻,那位先王的阏氏携带着拓跋染找到了他。

  拓跋烈心中涌起一阵烦躁,他虽深爱着这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在他身上既有北烈人的不屈,又有南晋人的智慧。

  但每当看到他那双与母亲一样漆黑的南晋人眼眸,便觉得心生厌恶。

  “大王,请您收手吧!燕州城内尽是妇孺儿童,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残忍。南晋有句古语:多行不义必自毙。因果终究是要报应的呀!”

  阏氏以北烈语恳求道。

  然而,拓跋烈却用一口流利的南晋话不屑地回应:

  “本王自有分寸,深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理。我只需顾全北烈人便可。”

  他的南晋话令母子二人惊愕不已。

  他知道,要想击败强大的南晋人,必须学习他们的文化、语言与习惯。

  但孤独余离开后,他便不愿再提及那些让他心生厌恶的南晋话。

  望着母子二人失落的背影,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像对待其他夫人与孩子那样上前拥抱他们。

  然而,每当看到那双讨厌的黑眸,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因果终究是要报应”却深深映入他的内心。

  南晋的皇权再次伸向了北烈,这次,信使传达的旨意是要求北烈王拓跋烈对镇宁侯谢老将军痛下杀手。

  面对这一命令,拓跋烈陷入了深深的犹豫。

  然而,幽州那批至关重要的种子在北烈境内的实验尚未有结果,那些种子在严寒与干旱中挣扎,岌岌可危。

  粮食的短缺再次成为南晋牵制北烈的筹码,让拓跋烈倍感无奈。

  整个北烈,无论是朝廷的决策者还是民间的百姓,都坚决支持迎战这场关乎生死的战争。

  深夜时分,夜幕沉沉,寂静无声,拓跋烈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王叔衣冠冢的路途。他步履沉重,心情沉重,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思绪和无法言喻的感慨。

  到达目的地后,他开始模仿南晋人的仪式,为自己以前最恨的王叔斟上了一壶清酒。

  他倚靠在坟墓前,思绪万千,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和无奈。他喃喃自语:

  “老头,我如今终于能够体会到您的无奈与辛酸。”

  夜风徐来,吹得他脸上的肌肤更觉冰凉,心中也充满了凄凉与沧桑。

  他回想起自己曾经的冲动与轻率,那时他总想着通过战争来解决问题,认为只要打过去就能挫挫南晋的锐气。

  然而,如今他才真正明白,他的族人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满足。

  泪水不禁从拓跋烈的眼角滑落,他哽咽道:

  “如今,我进退两难,这王位坐得比你还要憋屈!”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树枝摇曳,灰尘飞舞。

  久旱的上京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打在拓跋烈的身上,冷冽刺骨。

  他只能无奈地起身,返回宫殿。

  在宫殿中,他偶遇了王后独孤氏。

  她以不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狼狈不堪的丈夫,冷冷地留下一句:

  “又在那里虚情假意!”

  便转身离去。

  而那些曾经被他宠幸过的阏氏们则一拥而上,试图用她们的柔情来安慰这位疲惫的君王。

  然而,拓跋烈却烦躁地推开了这些所谓的美人。

  他朝着华西阏氏的住处走去,那是他与独孤余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然而,在听到一阵淫乱的声音后,他失魂落魄地转向了南晋阏氏的住处。

  在那里,她正哼唱着南晋的摇篮曲,温柔地哄着满身是伤的拓跋染入睡。

  南晋阏氏看到拓跋烈时,心中充满了恐惧,想要后退。

  然而,这次拓跋烈却一把抓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哀求道: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会做。求求你,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南晋阏氏感受到了拓跋烈前所未有的无助与脆弱,她不再反抗,而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

  那一刻,拓跋烈的心才在夜色与雨中得到了真正的安宁。

  尽管内心深处抗拒至极,拓跋烈仍要依照南晋皇帝的指令行事,扮演那个令两国百姓都畏惧的北烈王角色。

  他不得不亲自出征,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得镇宁侯谢老将军。

  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场景时,他的心如刀割一般痛苦——老将军已经遍体鳞伤,被北烈的士兵无情地踩在脚下,那个士兵正准备对他发动致命的一击。

  拓跋烈刚想愤怒地呵斥那些士兵,要他们明白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那个士兵挥刀而下,白刃如霜,鲜血喷涌而出。

  拓跋烈心急如焚,立刻跃马而上,将那名士兵踹翻在地,同时紧紧抱起奄奄一息的老将军。

  他对着老将军,用南晋的语言低声说道:

  “对不起!”

  然而,老将军已经听不到这声道歉了,他怀着无尽的惋惜,轻轻地为老将军合上了双眼。

  拓跋烈转过身,提起手中的刀,将那名士兵拽起。

  此刻,他才惊觉这名士兵并非蓝眸的北烈人,而是黑眸的南晋人。

  那名南晋人惊恐万分,全身发抖,立即哀求道:

  “大王饶命,我是南晋人!是我们将军下令要杀死镇宁侯的!”

  听到这话,拓跋烈心中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他仰天长啸,这一刻,他深深地意识到,那位南晋皇帝,果然是个冷酷无情的恶魔。

  作为一国之君,赵穆的疑心重重,似乎从未给予过自己真正的信任。面对这样的丈夫,余儿在南晋皇宫中的日子必定是充满苦涩的。

  他开始逐渐对南晋皇帝的条件置若罔闻,他的内心充满了疲惫,或者说是多年累积下来的反感。

  宁愿选择多宰杀一些牲畜,也不愿去侵扰燕州城的百姓,那时的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是有慈悲的,并不是世人眼中的残暴至极。

  也许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将别人骗久了也会把自己骗过去的。

  他开始更加怀念儿时的快乐时光,那时他与王后独孤朵的关系尚算融洽。

  然而,当他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叔父后,两人之间的裂痕便再也无法弥补。

  唯有在华西阏氏那里,他才能找到一丝当年的感觉。

  尽管华西阏氏是他的嫔妃,但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

  多年来,他们如同亲兄妹一般,他为她提供物质的庇护,而她则成为他心灵的慰藉。

  有时候,拓跋烈会前往南晋阏氏所在之地,两人共处一室,闲话家常。

  有时,他还会去看看自己的儿子拓跋染。

  他注意到,尽管拓跋染经常遭受其他兄弟的欺负和凌辱,但他总是默默地忍受着,只为了不让母亲担忧。

  这种情况让拓跋烈心生怜悯之情,作为父亲,他本打算替儿子出面,但每当看到拓跋染那双不同于北烈人的黑色眼眸,他就会想起那个南晋那个恶魔,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厌恶感,于是便打消了帮助他的念头。

  原本以为一切都将如此继续,然而,独孤余的儿子赵元都突然带回了一个名叫阿柒的少女,这一切的平静都被她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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