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知道,但我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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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
笼州城内戒备森严。
张秋生神情紧张地从外头回到家中。
见到他全须全尾地回来,在家里忐忑了整整一天的娇娘才敢落泪,她牵着两个幼童扑过去:“生哥,你快要吓死我了!”
张秋生二十五岁,与妻子娇娘成长八载,育有一对六岁的双胞胎。
将惶恐的妻儿拥入怀里,张秋生强自镇定:“他们人生地不熟,需要人做事,我有一把子力气,又老实,他们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娇娘,有做饭吗?为夫好饿啊。”
“在灶上热着,你赶紧和娃儿们去洗手,我去把饭端上来。”
“辛苦娘子了。”
操持一个家确实是很辛苦,尤其是在两个孩子还小,且家中并不富裕的情况下。
但再怎么辛苦也比不过丈夫。
丈夫可是冒着随时会被南夷贼杀害的危险出去讨生活的啊,要是丈夫一个不慎惹恼了南夷狗贼,他可就回不来了。
他要是回不来,她们母子三人又如何有活路?
该死的南夷狗!
娇娘暗骂一声,进了灶间去端饭菜。
刚端着饭菜转身,娇娘便撞上了一具坚硬的胸膛,再一抬头,竟是一个面生的男人!
“啊——”
那男人一手捂住她嘴,另一手眼疾手快地接过她手上托盘,压低了声音:“我是大虞兵,我叫袁祈。”
娇娘不信。
笼州早就被南夷攻占,这地头哪有什么大虞兵?有的全是像他们夫妻一样,没有亲戚可投靠也跑不掉的普通百姓。
瑟瑟发抖间,便见男人的后头走出一个漂亮的姑娘。
她穿着普通的蓝色衣裳,有些单薄,衣裳上还有补丁,乍一眼看去,她就跟过去笼州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姑娘没什么两样。
不过再多看一眼,娇娘便看出她的不同来。
白少将战死,笼州被攻占时,笼州知府头一个出逃,结果被南夷狗贼逮住了当众斩成十八段。
那一幕有多血腥有多震撼,娇娘不敢回想,总之那日之后,笼州百姓便人人自危,满目惊惶,也不敢逃,生怕下一个被斩成十八段的会是自己。
但眼前这蓝衣姑娘太淡定了,淡定得好像她是漫步在长安热闹的街头,而不是身处笼州这处已经被敌军占领的地方!
“你好,我姓白。”白卿宁抬手轻轻拍了拍娇娘的肩,“能给我一口热水喝吗?”
姓白?
娇娘一愣,反应过来时脸色一变,她立即将白卿宁推到角落去,声音压到极低:“你要真的姓白,你就赶紧走!”
白卿宁背抵在墙角,借着天光的余亮看着娇娘:“我是来杀南夷贼的,我为什么要走?”
“你打不过他们的!白定疆那么厉害的人都战死了,白克南将军就是在笼州战死的!他身上全是箭!全是箭!”娇娘激动,“你如果真的是白家人,那就赶紧躲起来好好过活。等到战事结束,你再过来给白将军他们立碑!”
“白家人都走了,这战事能结束吗?”
这个时候,张秋生见娇娘这么久还没上来,就牵着两个娃娃来灶间,结果一进来就看到魁梧的袁祈,他立即扑通一声跪下来,跪下来就磕头:
“好汉!两个娃娃还小,他们离不开娘亲,求求你们放了我娘子!要杀就杀我吧!”
看着向来有风骨的丈夫为了她而甘愿软下膝盖,娇娘眼泪都出来了,她赶紧出声:“生哥,我没事。”
张秋生立即抱着两个娃娃冲过去,将妻儿护在身后了,才打量白卿宁。
这一打量,他脸色巨变:“你是白家人?”
“是。”
“你来打南夷狗贼?”
“是。”
“能打得过吗?”
“不知道,但我想试试。”
张秋生盯着白卿宁看了许久才重新开口:“娇娘,你先和孩子去吃饭,我和这位白姑娘聊几句。”
娇娘担忧地看了一眼灶间,便端着饭菜去正堂吃饭,两个小娃娃什么都不懂,但又很懂事,安安静静地吃饭,娇娘竖直了耳朵,却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灶间,张秋生给了白卿宁一碗热水,白卿宁仰头便喝,其他人也是直接仰头便喝。
张秋生哽咽:“你们,都不怕我在水里动手脚吗?”
白卿宁把空碗放灶台上,拭去嘴角的水渍:“你不会,除非你真的想成为南夷人。”
“如果成为南夷人能让娇娘和两个娃娃活下去……我会选择成为南夷人。”
张秋生说完抹了一下眼角:“白姑娘,我这几日每日都到他们营房干活,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把你这几日看到的听到的告诉我就行。”白卿宁拍了拍他肩,“你是个真男人,但杀敌的事,交给我们。”
眼前只有四个人,两个是姑娘,一个细皮嫩肉的比姑娘还漂亮,只有袁祈看起来是有战斗力的,但张秋生悬了多日的心,竟就这么放了下来。
张秋生低声:“灶间跟隔壁家连着,说话不方便,白姑娘,你们跟我过来。”
娇娘见状,又把两个娃娃带到灶间吃饭,看出两个娃娃很好奇,娇娘小声告诉他们:“他们是娘和爹的朋友,因为家被坏人破坏了,没地方吃饭,所以才到我们家来的,如果有人问起,你们要记得这么说,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
张秋生快速将自己这几日留意到的通通告诉白卿宁,白卿宁拿出舆图后,他更加激动,说出了更多的细枝末节。
“……可惜他们只许我在营房外头干活,不然就能知道他们的主帐在哪里了。”张秋生很惋惜。
白卿宁拍拍他肩:“不知道主帐在哪也没关系,有句话叫,细节决定成败,张大哥,你给我的情报很有用。”
“真,真的?”
“当然。”白卿宁笑笑,要走的时候突然低声道,“邕州城外的南夷贼已被我砍杀,给我一点时间,笼州之困,定会被解。”
张秋生一顿,邕州城外的南夷贼已被杀光了?
正存疑着,天空突然升起一束焰火。
白卿宁指着焰火说:“看,这是白家军复仇的信号。”
白卿宁领着袁祈等人出了张家,一头没入了夜色中。
与此同时,在笼州城的许多地方,不断有人从废弃的民宅或是有人的宅子钻出,像白卿宁一样,投入到夜色中。
他们的背影,是那样的板直,及义无反顾。
“大虞兵杀来啦!”
“杀光南夷狗!”
城门外的喊杀声突然传进城里,百姓们刚送走突然出现在自己家的神秘人,这时又一次打开门。
张秋生也打开门,他听着从城门处传来的打杀声,喃喃:“张家列祖列宗保佑白姑娘……”
话还没说完,他眼前剑光一闪,还没等他意识到什么,那剑光已擦着他的脖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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