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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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兵来到办公大院大门口,不一会徐参谋也到了,便一起向807医院赶去,一路上他俩自行车骑得飞快。
徐参谋叫徐云深,他和吴三兵入伍后,林修远就是他们的排长,是林修远一步步把他俩培养成长起来的,彼此之间感情很深。
林修远是某独立团的团长,也就是当年把吴三兵带到部队的那个解放军同志。那时,林修远还是排长。
当年,林修远为什么一定要把吴三兵带到部队,以及在公社武装部强烈反对的情况下,是怎样坚持把吴三兵带来的,至今吴三兵也不知道。
徐云深的入伍过程则是很顺利的。那年,林修远到潍东县带兵,少不得要和县、公社领导以及有关部门打交道。徐云深的爸爸时任潍东县公安局局长,很容易与各部队带兵的同志接触。儿子徐云深希望到驻扎在南山市的独立团当兵,所以他的爸爸和林修远很快就熟悉了,自然,徐云深也跟着熟悉了。
807医院在西郊,离办公大院16公里,吴三兵和徐云深骑行了一小时二十分钟才到达,扔下自行车,匆匆赶往病房。
走进病房,见林修远团长并没有躺在病床上,而是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护士正在给他测量血压。他指了指病床旁边的两个凳子,示意吴三兵和徐云深坐下。
趁着护士测量血压的这个时间,吴三兵打量了一下病房。这是个单间,病床稍宽一些,带卫生间,有衣橱和杂物柜,再就是一些医疗设施。
护士测量完血压,临出门时对吴三兵和徐云深说:“不要和病人说太多的话,不要在这里待得时间太长,病人需要休息。”说完,便飘然出去了。
林团长见他俩还站着,便站起来和他们握手。
吴三兵双手紧握着林团长的手,看着林团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团长高大挺拔,身板笔直,方脸,皮肤略黑,两道浓眉斜卧在炯炯有神的双眼之上,表情淡然,略带笑容,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尽管穿着病号服,军人的气质依然洋溢在这间病房里。
坐下后,林团长说:“你俩怎么来了?谁告诉你们的?”
徐云深说:“今天上午一上班,我给您打电话,想给您汇报,我爸爸退休了,昨天来到南山市,住在我妹妹那里,想约您一起吃个饭。结果电话打不通,我就打到值班室,开始他们不告诉我,说您下部队了。我问什么时候回来,值班员不说,我说那我就找政委问吧。值班员顿了顿,说不要麻烦首长了,我告诉你吧,他就把您住院的事告诉了我,我马上就告诉了三兵,我俩就一起来了。”
林团长说:“我这病是自己有点大意了,一直没重视。咱们团这几年任务很重,忙得也顾不上查体。上个星期我觉着肝区有点疼,恰好政委去办公室找我有事,见我脸色不对,就说,本来想和你商量一下干部调整的事,我看你脸色不正常,咱把工作先放下,立即去医院检查。说完,他就打电话让卫生队队长带着一干人马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徐云深说:“医生怎么说的?”
林团长说:“医院里很重视,组织了专家会诊,情况不算很糟糕,属于中晚期,一时半会的还见不了马克思,今天下午做手术。来到这个地方了,把自己交给医生就行了,不用想很多。”
林团长说得很轻松,乐观中带着一种坚定,透着一股必胜的力量,恰如他一贯的作风和性格。
三人又说了一些工作上和生活上的事情,吴三兵想起了护士交代的不能时间太长,林团长需要休息,边要告辞。
林修远说:“治病和打仗一样,不到战斗结束,不能说谁胜谁负。我这个病不算轻,这是个客观事实,不用回避。我也不知道马克思给我留的时间还有多少,所以有些事还是要提前说了,不要留下遗憾。云深你先到走廊上等一会,我和三兵还有个没说清楚的事。”
徐云深答应着,便到走廊上等着。
林修远看着吴三兵一脸疑惑的样子,哈哈哈笑了几声,说:“有点懵是吧?你心中一定有一个疑惑不解的问题,但是你一直没有问我。你在团里的时候,我觉着不方便告诉你,怕把事情搞庸俗了。你到大机关后,我倒是想告诉你,但是一直忙,没有机会,现在我生病了,总算有时间了,哈哈,小车不倒只管推吗!暂时推不动了,就修修补补休息一下,也趁机交代一些事情。”
吴三兵盯着林团长的脸,表情庄严地听他讲,他猜想林团长要讲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林修远问:“你当兵的事为什么一直不问我?”
吴三兵说:“和您说的一样,在团里的时候不敢问,到机关后又一直没机会问。”
林修远说:“你有一个二爷爷,在台湾,是个老兵,这些年家里人和他有联系吗?”
吴三兵说:“改革开放之前是没有联系的,后来就联系上了。去年夏天他从台湾回大陆,到云南去找他的老战友,然后又回我们老家住了几天。当时我因为工作忙,没能回去看望他。”
林修远说:“我给你讲一下咱们老一辈的故事吧。”
原来,林修远的叔叔和吴三兵的二爷爷是战友。
林修远的叔叔叫林有田,老家是潍西县。吴三兵的二爷爷叫吴满福,老家是潍东县。他们虽然在两个县,但两个村庄却离得不远。解放战争时期,他们被国民党抓壮丁到了国民党的军队,分到了一个连队。一年以后,他们的部队开拔到长江以南,准备抵抗解放军渡江作战。
不久,解放军渡江战役打响了。在抵抗解放军的战斗中,吴满福为了掩护林有田负伤,林有田背起吴满福跟着部队撤退,眼看着解放军追上来了,吴满福怕连累林有田,拼命从林有田身上滚下来,使劲滚到路边的庄稼地里,爬到一片茂密的庄稼中藏了起来。林有田急得到处找,这时,解放军的部队赶到了,林有田被俘虏了。
吴满福藏在庄稼地里,见解放军带着林有田走远了,便爬到大路上,艰难地往自己部队撤退的方向爬。到了晚上,十几个掉队的国民党军官和士兵发现了吴满福,把他救了起来,带回了部队。1949年12月,已经养好伤的吴满福随着最后一批国民党军队撤退到了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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