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永别
深夜,王志良悄无声息的溜达到星月湾花园,他找到严小雨说的那座大理石观音像,确定四下无人,旋转观音像,当观音像面对何海涛以前的办公室窗户时,观音像被取下来。王志良赫然发现一把钥匙安放在观音像的底座里。
王志良拿起钥匙,将观音像复位。他一刻也没耽搁,连夜跑去见林虎。
林虎下榻的东风酒店,是天圆集团半对外的五星酒店。从前台得知王志良半夜到访,赶紧将他带进卧室。
两人进到卧室,王志良从背包里取出钥匙递给林虎:“这应该是何海涛的钥匙。”
林虎拿着钥匙苦笑:“你来就为这个?送我一套房子?”
王志良显得有些不高兴:“你查查,何海涛有没有房产在蓝海。”
林虎赶紧联系老同事,通过调查得知,何海涛及其家人在国内没有房产。
这回,轮到王志良对着钥匙苦笑。
两人呆坐到天亮,王志良告辞,去医院看望严小雨。
来到病房外,王志良看到李泸嫣坐在病床边,他紧张地走进去,李泸嫣看到王志良激动的几步走到他面前。
李泸嫣:“那个林永成对她这样,你为什么不报警?”
王志良:“林永成已经答应将金樽送给她作为赔偿。”
李泸嫣怒不可遏的快步离开病房,将王志良晾在身后。
严小雨小声说:“对不起,害你这样。”
王志良挤出笑容:“没事的。”
王志良回身关上门,走回来小声说:“我拿到钥匙。但何海涛没有房产。”
严小雨:“何海涛一直住在李元峰现在住的总统房。”
严小雨忽然想起来:“总统房里面有一个装饰门向来锁着,据说里面是温泉阀门。”
李元峰意外得到李泸嫣的通知,林沐紫和李泸嫣今晚要一起来星月湾看他。
李元峰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下午便准备好在客厅里等候姐妹俩的到来。
门铃响起,李元峰飞一般的跑去打开门,林沐紫稍稍和李元峰点个头,径直走进客厅。
李泸嫣看到李元峰,乖巧的喊一声:“爸爸。”
林沐紫自顾自的打量四周:“你住的真好,不过也是,马上这里都归你。”
李元峰:“你如果结婚,我把星月湾送给你。”
林沐紫:“别,别,别,你死了这里照样归我。”
李元峰头一回能和林沐紫说的有来有往,对林沐紫的刻薄并不介意,倒是李泸嫣听的颇为尴尬的笑笑。
林沐紫:“我说错话了,等下自罚三杯,李员外。”
李元峰笑眯眯的领着两姐妹来到餐厅雅间。酒菜已经备齐,两女儿轮番向李元峰敬酒,李元峰毫不推辞,喝的酩酊大醉。
林沐紫和李泸嫣扶李元峰回到房间,林沐紫嘱咐:“你照看下他,我去拿热毛巾。”
李泸嫣关心的呆在沉睡不醒的李元峰身边,林沐紫闪身进入温泉室,她看到装饰柜,走过去,手里闪出钥匙,将装饰柜打开。她摸到一个小黑盒子,赶紧将盒子塞进包内。
在东风酒店的林虎卧室里,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组硬盘,看到盒子里的硬盘,林虎两眼放光,为这些关键证据和线索他足足熬下四年有余,这回终于熬到头。
林虎冷静片刻,打开保密电脑,将硬盘挨个接入细细过目。王志良静息宁神的陪着林虎查看电脑里显示的文件,直到早晨的阳光照进卧室,两人才长出一口气。
林虎:“这些记录,初略看来,一部分指向兴邦银行的那20亿,是能够给田思瀚、林永成、牛天来定罪的重要证据,另一部分能证明当年的资金流到元亨集团下的海外公司。”
王志良:“近期这几个大动作下来,李元峰资金会吃紧,按照他的调性,那20亿大概率会转进利贞实业,赵勇逼得那么紧,他们会从利贞实业将窟窿填上。利贞实业牵扯到赵勇,你一定给赵勇在蓝海站好台,我担心他瞻前顾后。”
林虎:“我今天汇报上去,先找赵勇谈话。不久前田思瀚匿名举报他生活作风问题,潘慧慧也被请去配合调查,事情很快解释清楚,两人是恋爱关系,情侣戒指都戴上了。”
王志良:“另外那部分指向元亨集团的硬盘我带走。我保证资金会回流到国内。”
林虎全当没看见,转身倒进床里,立刻鼾声四起,醒来时,发现王志良在床头柜留下一个密封文件袋,上面标注:“惠康科技上市后开启。”
林沐紫意外收到王志良寄来请柬,他和李泸嫣决定订婚。
林沐紫攥着请柬追到王志良家里,她冲着王志良步步紧逼,王志良并未后退,只等林沐紫在他近前停下。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劝我准备好离开南海会?”林沐紫将请柬在手心捏成一团。
王志良前一步,林沐紫赶紧后退一步,和王志良拉开距离。
王志良:“我以你的名义在香港的银行保险柜里保存一套资料,密码你知道,里面是指向元亨集团的全部洗钱记录,应该够了。”
林沐紫不无幽怨的说:“你真的不给自己留退路,那我的去留又有何意义。”
王志良再上前一步,林沐紫本能的和他拥吻在一起,两人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直到天荒地老。
王志良俯身捡起揉成团的请柬,小心的铺展开,递还给林沐紫。
李泸嫣用钥匙直接打开王志良家门,看到林沐紫,以这家女主人的做派和林沐紫热情的招呼。林沐紫不得不赶紧收好请柬,逢场作戏的和李泸嫣寒暄起来。
林沐紫告辞后,李泸嫣牵起王志良的手,俏皮的问:“你真的放得下?“
王志良很诚恳的说:“已经说清楚,惠康科技上市完成,我退出公司。以后的世界,只有你我。”
李泸嫣依偎进王志良怀中:“完成上市,我们离开大陆。”
此情此景让王志良心如刀割。当年,也是相同的一幕,林沐紫和他约定好,林沐紫的任务目标完成之后一起离开大陆,可后来的事态发展导致他们分道扬镳。一切的经历仿佛自己在不同的女人间反复的轮回,但这次自己还能九死一生逃出生天?他不能往下想,想着想着只会畏缩不前。
林沐紫在香港的银行保险柜里顺利取出王志良留给她的资料,她走出银行正要上车,却瞧见王志良正静静的站在街对面向她微笑。
她义无反顾跑过去,在他面前停下时心还在砰砰直跳。
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十指紧扣在一起。
王志良:“我们去教堂。”
林沐紫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好呀。”
牧师已经等候已久,两人缓缓步入空荡荡的教堂,在牧师的引导下彼此向对方做出誓言。
离开教堂前,王志良幽怨的看着林沐紫:“我无法给你长久的幸福,你若自由,尽情远走高飞。”
林沐紫忍住眼泪:“我们有过就足够幸福。”
林沐紫和林永成双双回到大版,他们的父亲林元义近期在大版刑满出狱。
林元义跨出沉重的监狱大门,看到两辆黑色轿车,林沐紫和林永成分别站在一辆轿车旁边。
看到林元义出来,林沐紫赶紧迎上去,喊一声:“爸。”
林永成远远的对林元义点个头,上到车里。
林沐紫牵起林元义的手,两人坐进林永成后面的黑色轿车,林永成的车子率先启动,在前面开路。
林元义:“永城还是那样。”
林沐紫:“他面上那样,一回来几晚没睡,亲自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一新。”
林元义拍拍林沐紫的手,歉疚地说:“真是委屈你,那时候你还没成年,要扛起一个家。”
林沐紫:“直面风浪是我们祖辈代代传下来刻在血脉里的,有幸这些经历,如今才能服众掌舵元亨。”
身在监狱的自己一路看着女儿在二十年的历练中已然成为东亚华人界的中流砥柱,林元义赞叹不已,夸得林沐紫咯咯直乐。
林元义:“你和王志良最近怎样?他就任惠康科技的董事长,你们就差一步之遥吧?”
听到王志良,林沐紫顿时眼眶翻红。李泸嫣和王志良的订婚宴将不日举办,可彼此清楚那天会发生什么。
林元义看出林沐紫的惆怅,说:“有件事,我目前只对你说,在他们做出决定前,你绝对保密。”
林沐紫疑惑的看着林元义,点点头。
二十多年前,林元义,李元峰,刘天来是合作伙伴,林元义负责资金流转,李元峰提供资金,刘天来坐庄。李元峰一直说资金是国内煤老板的闲散资金,后来林元义逐步查到大部分资金是国有资金,李元峰借助他当时的职务便利,让资金在海外转一圈,不但完成业绩,自己还能有绝对丰厚的回报。林元义认为风险很大,要求做完最后一单停止合作。出乎林元义的预料,这最后一单出事了。
刘天来做期货被胜利集团狙击,全部爆仓,血本无归。李元峰为逃避责任,将祸水引到林元义身上,林元义为此不但被大陆通缉,还在日本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刘天来后来在菲律宾继续做赌场生意,多年前回国,改姓牛,躲在古刹念经。
林元义:“所有证据都指向我,这事无法对外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林沐紫听的紧咬嘴唇,终于说:“为什么不让永成知道?让弟弟直接收拾掉他。”
林元义:“那是你的亲生父亲。永城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他亲生女儿吧?”
林沐紫摇摇头,看向前方林永成的车子。
林元义:“永成走得太远,你一定要看好他,否则要做好弃子的准备。”
林沐紫点点头,略加思索后说:“有份资料我要交给您,您看后再做处理。”
今天对李元峰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王志良和李泸嫣的订婚宴在今晚举办,林永成前些天传来消息,和牛大师已经配合完毕,资金全部进入利贞实业,并和阳龙地产完成交割。
李元峰漫步在订婚宴大厅的红毯上,仿佛回到当年和李泸嫣母亲结婚的那个不寻常的时刻。那天,他心怀忐忑的期待林沐紫母亲的出现,但又无比担心她的出现会让场面失控。她终于出现,优雅的走到自己前夫和妹妹面前,递过一个大红包,李元峰一看便明白她将李元峰补偿她的数套房产证原封不动的退回来。李元峰无奈的看着她向他们礼节性的挥挥手,飘然离去,自此永不相见。
李元峰被一阵手机震动拉回当下,林永成紧急通知李元峰出了大事。
李元峰赶紧走进一间没人的房间,房间的灯一时打不开,他就那么只身淹没在无边的黑暗里。
林永成:“上午牛大师被抓,古刹被查封。”
李元峰感觉自己的魂被五雷轰顶敲打得飞出躯壳,他错愕地不断反复:“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林永成:“公安部挂牌督办,牛大师涉嫌盗窃国家一级文物被逮捕,古刹被公安完全封锁。”
李元峰一时没想过弯来:“这关我们什么事?”
林永成:“田思瀚,还有你那条线,完全联系不上,更找不到人。我觉得盗窃文物只是幌子,背后不会这么简单。”
李元峰在黑暗里来回踱步,他的脚捧到一把椅子发出声响,把他吓出一身冷汗。他试探的伸手摸到椅子,惶惶的坐下。
李元峰:“你赶紧去找赵勇,商业中心、星月湾二期、利贞实业都是他在蓝海期间落实的,总有些事牵扯到他,他不该坐视不管。”
林永成:“我已经找过,他立场很明确,拒绝任何形式的接触,如果组织上向他问责,他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李元峰接完林永成的电话,决定立刻离开蓝海。当李泸嫣在订婚宴会场四处寻找父亲时,李元峰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按他的盘算,如果田思瀚是被带走调查,这家伙肯定是绝好的突破口,林永成是最后一道防火墙,但对于林永成来说,利贞实业绝大部分资金是他的,林永成完全可以在关键时刻丢下利贞实业回大版就是,这么想来,他一刻也不能留在蓝海。
王志良发现李元峰突然消失,面上帮李泸嫣四处找人。实在找不到李元峰,两人强颜欢笑的回到会场,接受在场亲朋好友的祝贺。
林虎来到会场,找个机会将王志良从李泸嫣身边带走。两人走进刚才李元峰待过的房间,王志良打开灯,灯光很亮,亮的有些刺眼。
林虎:“我们临时改变方案,在机场抓捕李元峰,但李元峰用买来的南美国家外交官身份的护照跑了。林永成一时找不到人。”
王志良:“林永成还是那样没轻没重的。”
林虎:“你一定听我安排,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真会死人的。”
林虎和王志良一前一后回到会场,林虎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王志良回到会场,紧张的发现,就在他们说话间,李泸嫣从现场消失。王志良预感事情不妙,四下寻找。
王志良手机响起,是严小雨打来的。
严小雨:“良哥,我没办法,泸嫣我带走,你自己过来,地点你去过的。”
王志良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他快速跑到车库,向海边开去。
路上,王志良联系林沐紫:“林永成绑架了李泸嫣,人都在海边烂尾楼。”
林沐紫梦游般的挂断电话,思虑片刻,拨打一个国际号码:“爸,永成。”
林元义:“我们是求财,他是求事,我没这个儿子了,一切都是命。”
林沐紫:“知道了。”
还是那栋烂尾楼,王志良借着有限的照明摸索,在天台找到严小雨和李泸嫣。李如烟被注射过药物,瘫软地昏死在地上。李泸嫣身边站着的是林永成。
见王志良出现,林永成恶狠狠的将严小雨踹到在地。
严小雨:“是我的错,成哥,放过我吧,人也给你带来了。”
刚才林永成跑去会场,本想见李元峰,才发现这老狐狸见势不妙已经跑路。林永成气急败坏的跑到星月湾,看看能不能拦到李元峰。结果李元峰根本没回星月湾,直接从会场直奔机场。
看看航班表,再看看时间,林永成知道已经不可能见到李元峰。他心有不甘的走进花园,看到那尊大理石观音像,内心涌起一阵恶毒,一脚踹在观音像上。
观音像倒下,露出底座里的凹槽。
林永成什么都明白了,他立刻跑去医院,一把将躺在病床的严小雨揪起来。
林永成恶狠狠的骂:“你个吃里扒外的烂货。”
严小雨吓得面如死灰,缩成一团。
林永成:“说,那个观音像下面有什么?”
严小雨:“我不知道。”
林永成卡住严小雨的脖子:“王志良和李泸嫣订婚今天。我现在代你去会场,你将李泸嫣带出来,我就放过你。”
严小雨被林永成带到会场,严小雨远远看到今晚仙气飘飘的李泸嫣,浑身哆嗦着走过去。
李泸嫣看到严小雨,热情的向她招呼:“小雨,这里。”
严小雨走到李泸嫣面前:“恭喜你,我带件礼物给你,你方便过来拿一下吗?”
李泸嫣想也没想就跟着严小雨从大厅走开,两人走进过道,李泸嫣略有迟疑之际,林永成从她身后窜出,给李泸嫣扎一针,李泸嫣根本没机会反抗,昏死过去。
“林永成一把抓起严小雨,严小雨惊吓过度,想喊救命但已失声。
王志良怒吼:“林永成,住手。”
林永成一阵坏笑:“王志良,你过来把严小雨丢下去,你如果拒绝,我把李泸嫣扔下去。”
挣扎中的严小雨摸到林永成身上的匕首,刚抓住,被林永成反手一把刺进胸口。严小雨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从深黑变得金黄,从金黄变得灰白。最后他的头拖着长长的秀发拉下去,再也没抬起来。林永成的手松开,严小雨如一团揉碎的泥胚滑落在地,
“早该让你死。”林永成掏出一支手枪,一个心跳间,王志良应声倒地。
“永成。”林沐紫气喘吁吁的赶到天台,看到举着手枪的林永成和倒在血泊中的王志良,不假思索的挡在林永成面前。
林永成悲凉的看看林沐紫,收起举着的手枪,赶紧从现场撤离。
林沐紫悲痛欲绝的跪在王志良身边,大颗大颗的泪珠划过她生无可恋的面容,落进王志良鲜红的血泊中不见踪影。
一个小时前,林元义通知林沐紫,南海会一致同意,根据林沐紫提交的材料,他们肯定林沐紫对南海会二十年来做出一系列的贡献,作为交换,林沐紫可以交出元亨集团所有股权后净身出户,但永远不能在东亚出现。
林沐紫望见一队闪烁的警灯向这里快速靠近,不一会,换回警服的林虎率先出现在天台。
看到血泊中王志良,林虎一个箭步冲到王志良身边大喊:“志良,志良。”
王志良的瞳孔彻底放大,两人心如刀割束手无策。
林沐紫彻底崩溃,发疯似地伏在王志良身上嚎啕大哭。
听到楼梯间杂沓的脚步声,林虎冷静下来说:“你给他留个最后的体面,增援要上来了。”
林沐紫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到一边,紧紧捂住嘴,呜咽得浑身颤抖。
林永成躲进当初送何海涛出海的船坞,他接到林元义的电话,听完林元义的简单叙说,林永成沉默了。
林元义:“你打算怎么办?回大版?你姐姐会放过你?”
林永成:“我至少背了六条人命,只有跑路。”
林永成警觉的听到远处的警车声。
林元义长叹一口气:“我安排报的警。你走的太远,我不能再失去女儿。”
林永成:“明白,我有罪。”
持枪特警冲进船坞。林永成站在一条渔船船头,看见特警围过来,举起枪,饮弹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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