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妈，我要最好的公鸡，钱肯定给你够，对，你帮我扎好，我一会来拿！”

　　“陆叔，你那只大白鹅给我留着，我一会给你拿钱。”

　　“呦，廖哥，搞到这么多蜂蜜，行，给我一大罐，我按照市价给你钱！”

　　林二仔在村里来回跑，村里那点好东西几乎都被他搞到手了，五花翎子的大公鸡，额头看着跟石榴一样的大白鹅，十几斤重的河鱼，还有山里少见的野蜂蜜，钱没花多少，但真说起来，这些东西样样不差。

　　带着东西回家，院子里，林二仔的母亲手里拖着木板挪过来，林二仔母亲天生有病，膝盖下面是软的，根本无法站立。

　　嫁给林二仔父亲后，生了五个娃，可惜男人前年喝醉摔死了，本来家里的顶梁柱没了，眼看着只能吃糠喝稀，却没想到林二仔站了出来，二儿子脑子活到，每个月挣的钱，比自己男人在的时候，还多，家里小的也跟着吃上了肉。

　　“二仔，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啊！？”林二仔母亲问道。

　　林二仔坐在母亲身边，笑嘻嘻的道“妈，我遇到个有本事的人，他愿意让我跟着他干大事情，咱们家马上就要发大财了！”

　　林二仔的母亲楞了下，而后抓着林二仔的手道“二仔，娘不贪，就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不要太忙了，累坏了身体。”

　　林二仔笑道“妈，没事，人家真的厉害，咱们淮市的美好饮料您知道吧？”

　　“知道呀，你还买过人家的汽水。”林二仔母亲点头道。

　　林二仔骄傲的道“那个有本事的大人物，就是美好饮料的老板，所以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出去干坏事。”

　　林二仔的母亲听他这样一说，心里稍定，美好饮料在淮市的名声还是很好的，既然是美好饮料的老板，那自己儿子肯定不会学坏。

　　“妈，你怎么又自己出来了。”屋里林二仔的大哥，林大仔从屋里走出来，一把将母亲抱起来，放在椅子上，有些埋怨的道“您千万别自己乱跑，磕着碰着怎么办？你要是伤了，二仔还不得骂死我！”

　　林二仔母亲瞪眼道“哦！你是怕二仔骂你，不是怕我受伤啊！”

　　“不是不是。”林大仔连忙道。

　　母亲继续瞪眼道“果然不是，你这个老大太不是东西了。”

　　林大仔人傻了，看着一旁坏笑的弟弟，着急道“二仔，你跟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心疼妈的。”

　　林二仔嘿嘿笑了起来，然后对母亲道“妈，你别逗大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实诚，两句话再把他急哭了。”

　　母亲叹了口气道“你大哥要是有你一半机灵，我现在就是死了，也不用担心了，你们兄弟几个肯定能过的好。”

　　林二仔连忙道“哥也有自己的优点，我跟您说，别人宁愿跟哥交朋友，也不愿意和我交朋友。”

　　“那是他傻，别人都想占他的便宜。”母亲没好气的说道。

　　林大仔也不生气，知道母亲不生自己的气了，便笑着对弟弟道“二仔，晚上你想吃啥，哥给你做。”

　　林二仔抿嘴笑道“就手擀面，我哥弄的手擀面，劲道，外面面店里卖的都没我哥做的好。”

　　“那是你哥手劲大。”母亲笑道。

　　“嘿嘿，那我给你准备去。”林大仔转身去了厨房。

　　此时林二仔转向母亲道“妈，以后别老给我哥脸子看，他年纪不小了，你这样伤他自尊。”

　　母亲沉默，林二仔道“妈，这些钱你拿着，一部分给我哥找个媳妇，我哥人俊，憨厚，有这些钱在，指定不少姑娘，另外剩的那些，让老三老四老五，还有幺妹都上学，学一定要上，都得去。”

　　母亲怔了下道“怎么，你不在家了？”

　　林二仔道“我跟着人家大老板，肯定在外面的时间多啊！钱先给您，您有时间就帮着操办下，您都等我，那哪来得及啊！”

　　母亲一听这话，心中才稍定，此时林二仔起身道“妈，我上山一趟。”

　　“现在去啊！别去了，你那老爹平时也不给你好气，你去那干嘛，惹自己生气啊！”母亲说道。

　　林二仔咧嘴笑了笑，而后看向山上，喃喃道“总得要交代一下的。”

　　林二仔买了瓶蚌埠大曲，又用油纸包了些包子，馍馍，还切了一小碟猪头肉，现在不是扫墓的时节，山上村里的墓地，荒芜一片，一个人都没有，地上偶尔能看见烧过纸的灰烬，被雨水淋的透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

　　林二仔来到父亲的坟前，看着没有墓碑的坟头楞了几秒，而后拿墓地里放的铲子，撅了两块土，给坟头上加了个包，然后才将油纸包摊开，又打开蚌埠大曲。

　　林二仔看着酒瓶子清澈的酒液，喃喃道“达啊！我的亲达啊！我有时候就在想，你真是我亲达么？你要是的话，怎么平时打我们的时候，那么下死劲？”

　　“你就知道喝酒，我高一的时候，就差一块两毛钱，就能交学费，继续上学，可你呢……你都拿去喝酒了，连学都不让我上，你真特么是我亲达么？”

　　林二仔抬起酒瓶子，给自己灌了一口，又捏了两块猪头肉，咬了口白馍，咧嘴笑着，眼泪却顺着眼眶往下流。

　　“你要是我亲达，我妈给你生了六个孩子，五个儿子一个丫头，你喝醉了还那样打她，你就是养头牲口……你……你也不能那样打啊！”

　　“你不心疼，我疼啊！”林二仔额头青筋暴起，猛的把白馍往地上一摔，抄起铲子就要掘坟，可当铲子落地后，他又怔住，片刻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把剩下大半瓶蚌埠大曲倒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坟头。

　　“达啊！你说你那天要是不喝那么多，你哪怕下手轻一点，我也不能说……一镐头给你夯死。”林二仔摸了一把眼泪，舔了舔嘴唇上的湿润，笑道“咸的，给你当儿子，不是咸就是苦！”

　　“但是……也就到这了，以后我要努力出头，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的起，我要让我妈穿金戴银，让我哥娶漂亮媳妇，让我弟弟妹妹都上学出头。”林二仔瞪着坟头道“我特么要让我家都过日子，就你在地狱里面，十八层地狱，十八层……都特么压死你！”

　　片刻后，林二仔转身下山，临走的时候扭头看向亲达的老坟，笑道“别急，我以后死了……去十八层地狱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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