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上班，市政府副秘书长坐在办公桌前静静心，想到年英发1贯丢3忘4的毛病，拨通了古千风的电话，讲了下上午农民上访的事，要求立即成立专案组，尽快处置到位。

古千风放下电话，乘坐电梯上楼，出了5楼电梯口，背着手慢慢走着、思考着，而后推开年英发办公室的门，进入“通通”响的卧室，见年英发嘴1张1合，手握拳捶着床板，明白他在生闷气，自我发泄，于是坐在墙边的沙发上，歉意地说：“是我把这事考虑得简单，没提醒你，不要只在我的意见上画圈就交给科室，要嘱咐你考虑出个成熟方案，再安排布置给科室。我少说1句话，以至于搞出这样的乱子。”

年英发哭丧着脸，在床上坐起身，下来穿上鞋，磨磨蹭蹭坐在1边的沙发上，“嗯”了1声。

古千风1愣，啊，这“嗯”是几个意思，真把这烂事怪到了我的头上？转念1想，他除了“你说”，也就会“嗯”，无他！耐起性子问：“上午，秘书长找你谈了话，下1步打算怎么做？”

“你说！”

古千风摇摇头，1脸无奈地说：“那就组织科室全体人员，认真讨论1下，拿出个解决方案。”

“嗯！”

年英发听古千风的话，听任何领导的话。不听不行，因为他除了会生闷气、撒囊气外，几乎没有别的本事。

年英发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狠劲抽着烟，等邵豪杰他们发表意见。抽烟喝酒，是他打发岁月时光的最爱。

年英发的爱人在市服装厂工作，经常加夜班。1盘炒花生米，1瓶酒，是他的晚饭，也是漫漫长夜的伴侣。昨晚，边喝边看电视，不知不觉，喝掉多半瓶。看上1眼，想上1想，剩下的不够1顿，于是毅然决定，喝干算了……

早晨醒来，发现自己和衣躺在客厅沙发上，明白是自己把自己喝醉了。

姚想看着年英发无精打采的样子，起了怜悯之心。“这样行不行，做做工作，利达赔点，农民让点，两边就和下。”

邵豪杰断然拒绝，“不行，怎么赔偿，超出我们职权范围，必须经由法院，才妥当！”

年英发当即逼问：“那，你给农民提供调查结果、结论呀。”

“不行，不能提供，非要，就由法院出面。”邵豪杰蛮横地说。

“你说，怎么着才行？”

邵豪杰不语。

年英发看向乔初，“乔初，你说。”

乔初软乎乎地蹦出1个字，“是。”

“是什么？”

乔初低头不语。

年英发愈发焦急，“姚想，你说。”

姚想仰起头，满不在乎地说：“那就随便吧。”

……

年英发把开会情况，向古千风做了汇报，最后，瓮声瓮气来了句，“你说，下1步该怎么办吧？”

古千风深知“宁和聪明人打1架，不与糊涂人多说两句话”的道理，和颜悦色听完情况，“这事，我来想法解决吧。”

“嗯！”年英发欢天喜地走了。

古千风把善后工作交给薛岸涛。

1周后，经第3方评估，利达全额赔偿了农民损失，但得到了农业局1笔种子营销扶持资金。

我觉得新鲜，在家吃过晚饭后，躺在南面的长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把法规科的事，讲给清玉听。

清玉倚靠在北面长沙发的靠垫上，边划着手机边听我讲，也觉得有意思。“亏你们局长想得出来，搞个这么精妙绝伦的组合。不过，这些人品质不1定差，十有89，是小时候教育出了问题，或者1上班，跟错了领导。”

“我私下挨个问过，还真是你说的原因。”

我掰着手指头，1个个讲。“就说，从小被当县长的爸爸，严厉管教，严厉要求。反正做什么事，是错都是我的，怎么做都不满意，也就放弃了无谓抗争，干脆爸爸怎么说，就稀里糊涂怎么做吧！”

“他等于彻底放弃自己，没了思想。全单位人的共识，是不是就两个字？‘糊涂’。”

“没错，对他是这么个印象。”

“我1猜就是，这种人在机关常见。”

“邵豪杰开始不愿说，和我真正交心后，才不无遗憾地吐露心境。改是不好改了，家里生活富足，1出生就被捧在手心里，要吃什么给做什么，要玩什么给买什么，反正怎么着都行。任着性子胡来，根本不用动脑子，现在觉得有点迟钝了。”

“娇惯是人生天敌，什么都不用操心，心懒人就懒，思想没发育起来，基本是个废人。这种人，往往偏激固执。”

“姚想倒对自己很满意，反问我，这样不好吗？我爹我娘，本就是个饿了吃饭、困了睡觉的人，哪有心思管我，完全放养。别人玩跟着玩，别人睡跟着睡，别人长我也长，随着大流，不用劳心费力挺自在。”

“随大流，没主见，人云亦云。不过，也有好的1点，给人大度的感觉。”

“他们3个岁数偏大，1就这样了，可惜的是乔初，年龄不到3十，大学毕业5年，现在脑子还像1张白纸，什么都不上心，事事提不起精神。常挂在嘴边的1句话是，简简单单就能应付领导，何乐不为？”

“1个大学生，怎么这样消极？什么都应付，什么都随便的人，倒显得好脾气。”

“脾气是好，可也许毁在上面。想想根源，得怪罪在办公室主任石川身上。”

“为什么？”

“乔初大学毕业1上班，跟着石川专职伺候局长吃喝玩乐，干些鸡毛蒜皮的事。古千风到任后，心疼他，才调到业务科室。”

“走出校门，进入社会，是人生的又1次重大转折，是立业立身思想的起点。领路的人，路领偏了，很难再回到正途，真有点可惜。”

“咱俩也就说说而已，他们对此根本不当回事，1个个乐呵呵上班，1身轻下班，日子过得滋润着呐。”

“业务上立不起来，肯定在别的方面，有支撑心态的优势，否则，很容易沉沦甚至崩溃。”

“领导就是领导，水平就是不1般，佩服，你能！”我在沙发上坐起身，双手抱拳，坏笑着假意奉承。

“看你那酸样，感到水平被我超越，心理不平衡了？”

“我是3日不见，刮目相看，确实被你说中了。年英发以搜集传递组织人事消息为己任，上至省市领导，下至各县（市）区班子成员，说起谁来，头头是道。尤其是市委研究提拔人员情况，提前34天讲出来，每次和公布的实际任职人员、单位1对比，准确率达到百分之9十以上，脑子里就走这1经。我们叫他组织部2部长。邵豪杰研究养生，现在都可以替人号脉、开药方。姚想是麻坛高手，单位无人能敌。乔初玩游戏，在圈里是大师级人物。个个觉得有本事，不比他人差！”

“你这1说，倒让我想起小时候，看到两个傻子比本事的事。1个手叉着腰喊，我本事比你大，我1口气能喝半桶凉水！1个背着手嚷，我本事比你强，我1口气能喝1大瓶子醋！俩人喊完后，互相瞪着眼，1顿饭的工夫，纹丝不动，最后你猜怎么样？”

“我在村里见过，两个傻子顶起牛来，能1动不动站到天黑。”

清玉诡秘地看我1眼，“两个傻子同时说了1句话，就笑呵呵回家了。”

我没有多想，张嘴来了个顺杆儿爬，“什么话？”

“佩服，你能！”说完，笑嘻嘻地向我1抱拳。

我抓起沙发垫，使劲投向她，“你个傻子媳妇，还学会弯弯绕了。”而后，1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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